定格心中案头
春秋皆度百岁,而动作不衰。
这句所谓皆度百岁,也可以理解为每个人都活到自己的命数,而不是真的活到一百岁。
中国人对生命的观念实际上是非常有趣的,始终认为“人各有命”。
比如孔子命数是73岁,孟子是84岁,圣人连这两个命数都躲不过,我们老百姓就自祈多福吧。
但其中有个重要的点:就是真正的寿终是没病没灾,心里清清楚楚,安排好一切,甚至自己换好衣服,从容走掉,才算数。
在这点上说,孔子真是得道之人。
孔子是数千年前的人,而近现代让我觉得高山仰止的得道之人是大德叶圣陶。
我眼中的叶圣陶,一生事业成就,低调做人,齐全了做人之美德:温良恭俭让。
虽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进门的妻子胡墨林,谁承想胡墨林出身于书香门第,既保有传统中国女性的美德,又接受过良好教育,而且与叶圣陶同为学校的教员,爱好相似,志向相同,因此婚后情投意合,伉俪情深。
在娶胡墨林以前,叶圣陶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如此迷恋一位女子,她美丽、端庄、有文化,满足了他对完美妻子的一切想象。
婚后的叶圣陶似乎变成了一个沉浸在美妙爱情中的少年,他经常对朋友坦言道,自己一时不见胡墨林,“便觉异样”、“则寂然无聊”。
叶圣陶与胡墨林育有三个子女,分别取名为至善、至美和至诚,在夫妻二人的悉心教导下,这三个孩子后来都成了著名作家。
夫妻恩爱,儿女双全,叶圣陶与胡墨林的婚姻堪称完美,唯一的遗憾是,1957年3月2日,胡墨林因患癌症去世,叶圣陶悲痛欲绝,几度昏死,当晚他在日记中写下一行字——“永不忘此悲痛之日。”
这一年,叶圣陶63岁,已与爱妻胡墨林共同走过了41个春秋。
悲痛之中,叶圣陶写下一首字字啼血的悼亡诗《墨亡》:同命四十载,此别乃无期。永劫君孤住,余年我独支。出门唯怅怅,入室故迟迟。历历良非梦,犹希梦醒时。
胡墨林死后,叶圣陶将亡妻的一张巨幅照片挂在卧室,每日对望,以寄思念。余生几十年,叶圣陶再未续弦。
1988年2月16日,叶圣陶在北京逝世,享年94岁。
临终之际,他叫来三个孩子,反复交代:“不要忘了你们的母亲。”
与胡墨林阴阳两隔31年后,他终于要去见他的爱妻了。
张中行写叶圣陶的二三事中记述:
「《左传》说不朽有三种,居第一位的是立德。在这方面,就我熟悉的一些前辈说,叶圣陶先生总当排在最前列。中国读书人的思想,汉魏以后不出三个大圈圈:儒、道、释。
搀合的情况很复杂,如有的人是儒而兼道,或阳儒阴道;
有的人儒而兼释,或半儒半释;
有的人达则为儒,穷则修道;等等。
叶圣陶先生则不搀合,而是单一的儒,思想是这样,行为也是这样。
这有时使我想到《论语》上的话,一处是:“躬行君子,则吾未之有得。”
一处是:“学而不厌,诲人不倦,何有于我哉!”两处都是孔老夫子认为虽心向往之而力有未能的,可是叶圣陶先生却偏偏做到了。
因此,我常常跟别人说:“叶老既是躬行君子,又能学而不厌,诲人不倦,所以确是人之师表。”
凡是同叶圣陶先生有些交往的,无不为他的待人深厚而感动。
前些年,一次听吕叔湘先生说,当年他在上海,有一天到叶先生屋里去,见叶先生伏案执笔改什么,走近一看,是描他的一篇文章的标点。这一次他受了教育,此后写文章,文字标点一定清清楚楚,不敢草率了事。
文字之外,日常交往,他同样是一以贯之,宽厚待人。例如一些可以算作末节的事,有事,或无事,到东四八条他家去看他,告辞,拦阻他远送,无论怎样说,他一定还是走过三道门,四道台阶,送到大门外才告别,他鞠躬,口说谢谢,看着来人上路才转身回去。晚年,记得有两次是已经不能起床,我同一些人去问候,告辞,他总是举手打拱,还是不断地说谢谢。」
而让我真正受益在写作上的,是叶圣陶先生跟张中行谈到写文章时,他不只一次说的那段话:“写成文章,在这间房里念, 要让那间房里的人听着,是说话,不是念稿,才算及了格。”
我深深记得叶圣陶老人最钟爱的一句名言是:文学为人生。
我写了这几个字,裱好后挂在不退斋近十年了。
现在案头电脑上一张叶圣陶老人的肖像,慈眉善目,神态祥和,再细看,老人自带着一股修炼的力量。
这样一位中国近代史上知名的学者,没有什么现成的词语可以描绘他,只有一个最神圣的称谓才可以贴近他的身份:老人,大德。
叶圣陶老人既像一盏文学明灯,又像我心中敬畏的绚丽风景,这风景虽一闪而过,却永远定格在了我的心中案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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