札记◆读博尔赫斯诗歌(三十九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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恰在那一刻

博尔赫斯一生都在爱着,这爱着绝非是正在爱,而常常是在爱的寻索中。

如同芝诺悖论之乌龟和阿基琉斯赛跑,博尔赫斯便是那个一直在爬且不可能被超越的龟(此喻指限于表述,无任何贬褒指向)。因为就博尔赫斯这位文学奇才而言,他的精神气质主导了他的情感肉体,这也许制造他一种不自知的灵魂控,——即他的精神欲求大于他的肉体欲求,这肉体欲求也远远小于对方肉体欲求的量,这种流俗的等差便是他屡屡失败的宿命。也如他如龟一样的外在,不管内心如何能量集聚,而行为拘谨,言语迟缓,近视且有些口吃,不够洒脱,一副缺乏型体感的不自信模样。

而他面对的阿基琉斯,就是那些女性,虽然大多也是文人,但她们的欲求一定是混合性的,她们年轻健康,热烈奔放,一边需要精神的攀爬一边需要肉体的欲求(包括情感应和和生活满足),往往是后者要大于前者。

于是,他在前面,貌似“凝重”,在一个永恒的“上位”。而她们在后面,貌似“活泼”,在一个相较的“下位”。应该说,这种等差从博尔赫斯一开始接近女性时存在,直到他生命尾声时候也一直存在。

二十多岁他爱上了诺拉· 朗厄,爱到了一种迷狂,而以他那时的成绩和声誉,加上他的外表,流俗看来他的竞争资源是很有限的。而诺拉·朗厄美貌,有才情,性格活泼且浑身洋溢激情。她在一首诗里暗示他们的一次充满激情的约会,——“她把自己形容成一朵刚盛开的玫瑰花瓣上的一滴露珠,轻轻地滑向他的爱人;她的内心被幸福煎熬着,等待着他的唇带给她的盛宴,他感觉到他就在她的心里,就像宁静夜晚地位月亮一样清晰”(引自《博尔赫斯大传》)。如此“活泼”的诺拉· 朗厄是迟早不能被“凝重”的博尔赫斯留驻的。

博尔赫斯将自我精神气质作为尺度,在他看来,诺拉· 朗厄“很英国化,变化多样,她是一个天使”。——“‘英国化’是因为她可以协调好他家族外国的和克里奥约的这两面的特征;‘变化多样’是因为她代表着统领全局的阿莱夫,‘一个包括了其他所有数字的数字’;她还是一个‘天使’,那是因为她那北欧人火焰般的美丽把他推到了惠特曼式激情的高度,让他能够把自我和世界融合为一个充满激情的整体。”诺拉· 朗厄的这些气质以及她写诗的才情,一方面契合他正在掀起的克里奥约主义诗歌创作思潮,她不仅作为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先锋派作家们推称的“天使”,而且也能够作为博尔赫斯自我的缪斯。另一方面,尤其英国化,更是契合博尔赫斯内在早已构建起来的英国优雅和欧洲高贵。也是说,他认为他的内在精神气质大部地和诺拉· 朗厄的精神气质是重叠的。但这段爱的结局不言而喻,这爱之殇也纠缠了他大半生。

四十多岁,他再结识埃斯特拉·坎托,如诺拉· 朗厄一样,虽没有被博尔赫斯看成“天使”,但这位女小说家一样思想新锐,浪漫热情。诸多资料表明,他们的恋爱属于慢节奏。中年的博尔赫斯眼睛近视和身体孱弱照旧,长久交往也未建立起两人肉体上的亲昵,妈宝男的某些迹象也暴露在埃斯特拉·坎托面前,这令女士感到了某种厌倦,最终两人因为政治主张相异而彻底分开。

一些间歇期,博尔赫斯也爱上几个女人,但交往不久便陷于停滞,有时是他不能接纳对方,有时是对方不能接纳他,他的爱着还是处于一种寻索和预备。也至博尔赫斯七十多岁,他遇上了玛利亚·儿玉,如这首《怀念现在》所述,——“与你相伴的幸福,/在静止不动的浩大白昼之下,/那一份共享此刻的幸福,/如同与你一起分享音乐,/或一枚水果的滋味。”

玛利亚·儿玉有一半日本血统,早年父母即离异,她被母亲和外祖母一起带大,外祖母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,经常带她一起去做弥撒。但她的生活是孤单的,也逐渐成为一个非常个人主义的、自给自足的女子。她花大量时间阅读,感觉自己独拥一个属于自己的特殊世界,一个为她打开了很多种可能当然也关闭了很多种其他可能的世界。博尔赫斯靠近她,她感觉他非常渴望一份爱,这份爱也是她能给出且是她应该给出的,因为她非常理解这位老诗人。——如“怀念现在”这个诗题一样,博尔赫斯把他们两人之间的交集看成了一个永恒存在,一种永恒“在此”的存在,或就是——他觉得自己终于脱出某种窘境,——或是母亲的家长式对他精神的钳制,或是眼前人正叠印他那最痴迷的那一次爱情时刻,或是不管是肉体欲求还是精神欲求他们才“同在上位”。

而博尔赫斯一定是这样的感觉,他感觉这个女人就是他曾经的“天使”,他们将在冰岛见面相互表白。博尔赫斯那时“就像颤抖的树叶一样”,这让他想起诺拉· 朗厄——他个人神话中最初的贝亚特丽斯,在灾难和幸福之后到冰岛——“在静止不动的浩大白昼之下”进行“朝圣”——“我一生中国最为意外的经历”——“一种梦想成真”——“身在冰岛,与你相伴的幸福”。翻译家阿勒斯达·雷德曾回忆说:在冰岛见过玛利亚·儿玉之后,博尔赫斯提出一个奇怪的要求——他想一个人面对海边待一会。他解释他的这个举动说:答案甚至是他以此冰岛之行写下的小说《代表大会》——他那从女人的爱中实现救赎的但丁式故事——中找到。

这实际对于更加需要陪伴已入晚景的博尔赫斯来说,无疑就是获得了救赎,博尔赫斯和玛利亚·儿玉相伴晚年无疑是最合适的。因为他们在一起学习古英语,一起出行出游,到世界各地活动演讲,玛利亚·儿玉对于老诗人没有什么索取,她早已决定终身不婚,一开始并不接纳老诗人的求婚,她不企慕老诗人的名望和肉身;少女时代她就敬慕他的才华,愿意向他学习,一起工作,交谈;现如今拥有更多机缘陪伴在他的身边,也是她一样心满意足的。她也承认了她爱老诗人。

他们就像一对忘年交,他们依从着芝诺关于时间和空间的无限性,将一种“现在”和“那一刻”作为他们交集的结果。博尔赫斯的羁绊,来自家族钳制的,过往痴迷的,精神和肉体参差的,都在变动不居中统统消解了。玛利亚·儿玉的独身主义,个人主义,自给自足主义,也一样在老诗人的精神气质面前失去了抵御。他们只守“那一刻”,——“分享音乐”和“一枚水果的滋味”。

附:博尔赫斯《怀念现在

恰在那一刻那人对自己说:

真想用我的所有来换取

身在冰岛,与你相伴的幸福

在静止不动的浩大白昼之下

那一份共享此刻的幸福

如同与你一起分享音乐

或一枚水果的滋味。

恰恰就在那一刻

那人正与她相伴同在冰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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